季风一度

佛系文废 日常爬墙 建议取关

【GS.Cider】第三节 长生


回到实验室的第一件事:开启APTX系列的副项目——无痕致死药物研发。

说起这个系列的最初,大致可以追溯到她父母还在世的那个年代:人类追求着向自然发起挑战,试图利用一切来完善这一种族的存在。追求的最终是改变自我,长生的愿望早已延续千年。

这个系列最初的名字已然不可考,二十年前大多还是纸媒资料,如今不知在哪个角落里腐烂生灰。传至宫野志保手中的,只有原先存在亲姐处的几本笔记,因着是父母遗物,被保护的格外好些,可内里仅有几条鸡肋样的研究方向,聊胜于无罢了。毕竟,若真有什么价值,恐怕逃不过被组织搜走的命运,然后一并消失在她看不到的地方。

APTX系列重启时,Sherry并没能见到任何一位故人。二十年前的人和事悉数隐没在黑暗里,那些肮脏的勾当,低劣的谎言,人尽皆知,又视而不见。

她得活下去。

还有她姐姐。

刚回国的时候其实很艰难,一无所有,她要尝试着将论文上那些不相干的理论合成现实;百废待兴,只能从被拆分的乱七八糟的项目中搜罗曾经的蛛丝马迹。

多少人背过身去等着看笑话,她一个人带着一帮不明就里的编外人员,竟也一点一点摸到了核心区域。

APTX-3568

定向破坏小鼠的窦房结细胞线粒体,心率失调心功紊乱心跳骤停,短时间内脑缺血死亡,却也在三十分钟内代谢干净,不留一点痕迹。


不虞之变陡生,尘埃落定之后,组织的调任书也到了。

「日本区生命科学研究组组长」

太嘲讽了。

仍然是相同的名目,接触到的人事却都有了天壤之别。

之前的竭尽全力都变得毫无意义:“我很高兴,你确实达到了你父母的水准。”

是的,她走上了父母的路线,再现了前人的成功。

“二十年前,这项目功败垂成,如今,终于迎来另一位潘多拉。”

——这盒子不该被打开?

——这盒子里有希望。



隐藏成员、绝密档案——这才是组织真正的核心。

“一层一层,防得像颗葱头。”Sherry一路小跑着跟在Gin的身后,前者抱了比Vodka还宽的大箱子,全是她不肯假人之手的资料和数据,加起来足有四五十斤——什么叫知识就是重量啊……

“怎么,接触到核心让你感动哭了?”Gin带她转过拐角,下了楼梯,沿着集装箱围出的昏暗通道一路直行。药品公司有着极阔的地下仓库,这是她第一次来,少不得要他带路。

“是啊,鬼知道那帮老家伙这么会折腾,大把的时间都拿来试探彼此,简直浪费人生。”

“可我看你还挺兴奋的。”脚步很轻快嘛。

“嗯,因为离爸爸妈妈又近了许多啊。”

Gin偏头扫了她一眼,少女亮晶晶的眸子里溢满了真诚。先前不被信任的挫败和险遭抛弃的恐惧因确定了的未来风流云散,隐隐有了当年受他庇护时一心一意专注的影子。

那时年少,苛求于己,也希望她更成熟些,才够安全。

如今确信自己有着足够的实力,便随她去吧。

“去开门,用你的门禁卡,输名字按掌纹。”


行动组和研究组向来交集不多,特别是如今这些人还是从各区甚至各国抽调过来的。Gin抱着Sherry的箱子站在一旁,冷眼瞧着她撑起职业性的假笑和同事们一一握手,只在看见副组长的时候露出些意外的表情,稍稍生动了些。

“Dirsch,小时候我们曾经见过的。”哦,原来是那小子,只是这代号……

“家父头两年去世了,我承接了他的事业。”Dirsch迎上他的目光,“当然,我资历尚浅,不比阁下两位大才。”

Gin点了点头:“不必自谦,Sherry也未成年,做事不一定能比你周全。”

Dirsch矜持地收下了这番抬举,伸手将两人往组长办公室带。新装修的实验区还未挂门牌,不知是谁的不够机灵或故意而为。

Gin跟在Sherry后面进屋的时候听到了女声:“那高个儿的谁啊?还专门儿给那小孩儿抱箱子?”

“别是行动组的top killer吧?这小组长来头大啊……”

你看。



Sherry的实验进展相当顺利,当年的数据被调出来从新配比,同时又融合了现今的技术,所有样本分门别类统一编号,狠狠地掰直了研究方向。副项目交给Dirsch去做了,无痕致死,也算两开花。至于他挑中了哪条方案,便不是Sherry关心的事了。

匆匆又是大半年,Sherry几乎在实验室生了根。地下无所谓日夜,困得不行了便在休息室的长沙发上挨一觉,醒了继续工作。实验室的共犯们委实被她不要命般的工作态度打动了,渐渐将初时的敬畏入了真心。

也不是就没有生活了,见过几次姐姐,被关心面色太过惨淡,嘴唇也不够红润,她便开始注意起修饰来,人前总要伪妆出一副好气色。其实画的比较拙劣,心里隐隐约约也知道,直到某次撞见了来这边取药的Gin,作贼心虚般低着头,不想隔日居然收到了全套高级化妆品,附纸条一张字两个:“丢人”

……我是你闺女吗!??你管得着吗?!!

于是又订了时尚杂志,偶尔收拾收拾自己,慢慢也能从他人眼里看出些“眼前一亮”,只是有次碰见了极难得见的Vermouth,对方眼里的玩味就让她很不舒服了。

都是些点缀,工作还是枯燥的,不过是她努力乐在其中。

所以某次旅行就显得格外难忘些。


“哈?什么?年假?组织还有这待遇?”

Gin板着冷冰冰一张脸举起三张船票:“是啊,还是强制性的呢。”

Sherry半信半疑地接过:“美国岛…这是什么穷乡僻壤?你在逗我?”

“组织的决定,我也觉得匪夷所思。”

Sherry不接他的调侃,伸手捞起桌上的手机,很容易查到了最近的活动。

“人鱼祭……八百比丘尼这种老掉牙的睡前故事,居然真的还有人信啊。”

“你们这些研究长生的人没资格说这话吧?”

行动组其实并不晓得科研组的任务,只是Gin和她走得近,难免成为个例。

“我看看带谁去?”

“别傻了,是我带你去,组织怎么可能让宝贵的人才扎堆儿出去送人头呢?”

“那也不对啊,多一张。”

“Vodka。”

“为什么要带他?”

“……行动组出任务从来是两人以上。”Sherry察觉了前导师接下来的欲言又止,抬头看出一脸「我教你的都忘了」。

……这居然真的是个正规任务?

……那一开始究竟是哪个魂淡说是休假来着?

Gin俯下身来观察她游移的神色:“想什么呢?”

“诶,你别靠那么近。”Sherry急急往后靠,顺手用船票挡住微微发烫的脸——与他人近距离的接触总难免让她感到不自在。

想想又不甘显得羞怯落了下风,便装出一副嫌弃的姿态:“你身上烟味儿好呛的。”

Gin似笑非笑地直起身来退后,长臂一伸抽走了她手上的船票:“回去收拾一下,下周这个时间我来接你。”

临出门又抛下一句:“下次试试,能不能把耳朵也挡上。”

她很是多呆了一会儿,忽然想起,已经很久没见过Gin抽烟了。


其实还是休假。

“永远的青春和美丽……”Sherry签了名字,看着简陋的号码牌心情复杂。

“你嘴角翘起来了。”Gin毫不留情地戳穿她的伪装。

“我是那么肤浅的人吗?”

“女人的共同梦想罢了,何必掩饰。”

“那我也不会相信这种拙劣的把戏。”

“嗯,我还没那么看不起你。”

Sherry回头望向还在排队的人们,那名册上留的是她真实的姓名,和Gin的并排——可惜中间插了一个「鱼冢三郎」。

“Vodka,那是你真实的名字吗?”

“啊?算是吧,组织给行动组的成员都配了一到两个合法身份,我就这一个。”

“唔,这样啊。”

她想起Gin说过的自己没有从前,便又不把这名字放在心上了。

反正都是假的。


果然没有一个真的。

“小姑娘的游戏罢了。”

“偏偏所有人还配合她演出。”Sherry倚在船舷上,面向大海,手里的号码牌自然滑落,没于波涛之中。

“不知道是应该由她感谢村民们的不说破还是由村民们感谢她幼稚的工作。”

Gin靠在旁边,一言不发。仍是平素的一身黑衣,只有傍晚的余晖落在他身上,难得柔和了几分。

Vodka很识趣地躲在船舱里没有出来,事实上他从一开始就感到了自己的多余,大把的时间都留给了两人独处。然而Gin却比往日更少言寡语些,仿佛陪着女儿出游的老父亲,不远不近地站在她身侧,偶尔帮忙拎个章鱼小丸子或者草莓大福。

“我是不是也欠你一句谢谢?”

“你说哪一次?”

Sherry噎住。

她本来想提的是绍渊己一郎,那个从她手上丢了的「试验品」,直到今天也依旧在逃,甚至可能杀死过无辜平民,会将组织的存在曝于公众面前,成为她被抛弃的第一个理由。

是Gin把事情按了下去,让她还能安安稳稳地当她的组长,搞她的科研,做这黑暗机器上一颗重要的螺丝。

然而只有这些吗?

她今年未满十七周岁,资历浅,为人做事都尚轻浮,优秀的头脑只保证了她在学术上能有所突破,却不能再为应付人情世故提供任何帮助。Dirsch在这方面是个和稀泥的和事佬,说得再难听点就是墙头草,组织里谁还不是人精了?为什么一定要卖你人情?之前的混乱仍记忆犹新,赤井秀一的掺合固然成了导火索,但归根结底,她没有御下的能力和魄力。

所以Gin来给她引路,帮她搬箱子,三天两头给她送礼物,甚至直接出面解决她处理不了的麻烦,然后让所有人知道自己是他罩的——谁敢动。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馈这份……恩情?甚至不知道该如何评判它的性质,只能惶然地视而不见,装出问心无愧的样子——诚然她凭本事也能维持住一份危险的平衡,但哪来这份从容与安定。

她隐约觉得像什么,下意识觉得会是很危险的关系,便不想做先开口的那个人。奈何Gin也不曾明确的态度,更让她连从何谈起都摸不清楚。

“All this.”

她收不回这句话了。

四周突然变得很静,让这几个音节突兀得无所遁形。

她别扭地别过脸,企图用夕阳掩盖微红的面颊。

然后她听见一声虚幻的轻笑,有高大的影子拢过来,和那句清晰的:

“不用,这都是我自愿的。”



Gin其实相当恶趣味,从十年前发现自己把「将Sherry怼到说不出话」当作平生最大乐趣时就对这一事实有了相当深刻的认知。

而且还不觉得自己变态。

十年之后,她恼羞成怒和暗自纠结的样子更生动了。

于是一切都那么顺理成章。

他当然也欣赏她单纯快乐的样子,知道她早餐会为了蓝莓酱和花生酱的双夹吐司而挑眉轻笑,路过花店要多看玫瑰几眼,人鱼祭上目光更多都在前面那个穿玫红色和服的女孩儿身上流连。

他不想开口说话,被烟酒沙哑了的嗓音太不合时宜。

他忘了自己从什么时候有的烟瘾,但他记得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戒的——那天她晕过去,迷迷糊糊睡在保时捷的后排,两次扒掉了自己盖在她身上保暖的风衣:“烟味儿,呛。”

他把所有衣服都换了一遍。

他从没想过自己能做出这么多让步。

但他从来都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


“这算什么。”Sherry低着头怏怏地说,“莫名其妙。”

所以Gin下一秒便做了解释:

“我以为所有人都知道,原来却漏了你——”

“你是我的人。”


他看到了Sherry眼里的恍然,不知道她是否真的明白了,于是又给予了额外的补充:

“如果你期望的定义是恋人,我只能说,那太浅薄。”

我荫蔽了你整段年少无知,你是我人生中最初也是唯一的羁绊。

我只教导了你不足一年,你用已过人生的大半复习成我当初的影子。

我从来对你网开一面,你纵容我在人前暗示主权。

主动靠近这段关系的——

非我一人。



“后来呢后来呢?抱了吗?接吻了吗?”

“你能不能小点声!”Vodka压着嗓子比了个“嘘”,呲牙咧嘴的紧张样看上去更蠢了:“我也是躲阴影里偷看的!我还不想上大哥的追杀名单!”

“得了吧,谁还不知道Sherry跟他那点事了,我十年前就看出苗头了。”Calvados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语气里带了点不得意的酸味:“他巴不得全天下都知道呐,要不能让你看见?咋不盖上戳搁基地游行啊。”

“盖了。”

“woc?哪儿啊?”Calvados瞬间精神了,“怎么样啊技术好吗?”

“我在远处……”

“别净跟我扯没用的。”

“……额头。就一下。”

“哇~靠没看出来啊?这小子这么清纯的?他都奔三十了吧?还克己复礼坐怀不乱呢?”

Vodka憋的脸通红,咬牙切齿:“那是甲板上!你还想怎样!”顿了一下试图扯开话题:“Waiter!A cup of GIN!”

“哦对,公众场合影响不好。”

“诶~”

“调酒得回屋。”

“不是!你克制一点好不好!”

“好好好我克制一点,那他们回屋了吗?”

Vodka看他就来气,捂着脸闷声道:“……回了。”

“你看~~~”

“就一分钟!沿路送送而已!”

“哦~就一分钟?”

“昂!”

“他这么快?”

Calvados眼见对面的胖子面露绝望,欲哭无泪地把头埋进桌子里,只觉得Gin的瓜吃起来甚为有趣。不想嘴角还没咧开,头顶便传来冷冰冰的低音:

“你想尝试一下吗?我们可以调杯Angle face。”

……

“不要。”狙击手弱弱地紧了紧衣领:“我要为女神守身如玉。”

Vodka迅速随风倒靠墙根儿:“没事儿,她用不着后面。”

“……”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Gin接过Waiter端来的琴酒冷静了一下:“Vodka,管好你自己就行,不用帮我。”抿了一口又说,“我不跟老女人抢垃圾。”

“Gin!注意你的修辞!什么老女人!(Vodka:垃圾不是重点吗?)那是岁月打磨出气质!别以为我怕你!”

“嗯,好吧,垃圾。”

“哦对还有垃圾……什么垃圾!哥技术很好的!(Vodka:刚才谁要守身如玉来着?算了反正看过本章第一节的都不信=_=)你个恋/童/癖有资格说我吗?”

“她明年就十八了。”Gin歪头,眉宇间尽是春风得意。「1」

你还真是遵纪守法啊?!?

Calvados呼吸一滞,看对方那得瑟的模样隐约觉得自己要GG。

“那位八十也指日可待,等你的好消息~”

———Calvados   K.O!———



暗室里有人摇动澄澈酒液,碎冰碰壁叮咚作响;烟雾间隐约有胜颜不老:“Govern you thoughts when alone……”「2」

“嗯,谁没走过昏招儿呢?是吧,Sherry?”

墙壁上,一家四口的合照已打上两叉。



[1]2018年3月13日,日本政府内阁会议通过民法修正案,将法定成年年龄从20岁下调至18岁。

[2]Govern your thoughts when alone, and your tongue when in company. 静坐常思己过,闲谈勿论人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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